我风尘仆仆地进家，小红赶忙接过我的行李箱，把我拉到沙发上坐下。

     “嫂子，辛苦你了。妈这两天吃不下饭啊，伤口疼得厉害，吃了止疼药，只能好一会儿。我实在没办法，只好把你从大老远叫回来。妈最喜欢你，你是义工，知道怎么陪伴老人。”

      小姑子满脸倦容，眼睛发红，眼圈发黑，我心疼地拉着她的手说：辛苦你了，我和你一起照顾妈。”

     刚走到婆婆卧室的门口，我就听到“哼哼”的呻吟声，只见婆婆皱着眉头、微闭眼睛、表情痛苦地半躺在床上，喉咙里发出“哼哼”的呻吟。

     我径直走到婆婆的床前，俯下身，轻声说：妈，我回来了。”

      婆婆微微抬起头，睁开眼睛，看看我说：是琪琪，你咋回来了？”

      “想您了，我就回来了。”

      “这么远，工作又忙，回来干啥呀？”

      “再大的事，也没有妈您重要呀。”

     婆婆嘴角翘动了一下，脸上有一点笑意，瞬间又消失了：老了不中用，吃饭上厕所都得人照顾。”

     “妈不想麻烦别人，那您有什么好办法？”我笑着问。

      “动不了，有啥办法呀。”

      “咱先委屈一下，恢复好了，就不用麻烦别人了，对吧？”

      婆婆勉强笑了一下。

      我搬了一把凳子，坐在婆婆的床前。

       “妈，我想拉拉您的手。”

      婆婆犹豫了一下，把手递给我，有点羞涩地说：人老了，手难看。”

      我一只手托着婆婆的手，另一只手放在她的手背上，轻轻地抚摸。

      “妈妈的手，是最漂亮最能干的手，志国常常给我提起您擀的面筋道，吃起来真带劲，您烙的饼子，左邻右舍都说好吃。志国说我笨，做得不好吃。妈，您教我做吧。”

      婆婆脸上有了点光彩，而聊着聊着，她有时会缩一下身体，我说：妈，您疼就叫出来。”

       她说：喊一喊会好受一点。”

       “嗯，您喊吧，我在这儿陪您。”

      婆婆开始“哼哼”地呻吟，我仍然一只手托着她的手，另一只手放在她的手背上，轻轻地抚摸。可是，心随着婆婆“哼哼”的呻吟紧缩，不免有些慌乱……忽然，我想起了十方缘陪伴技术的“零极限”，便用柔和的目光看着婆婆，反复默念“对不起，请原谅，谢谢你，我爱你！”

      过了一会儿，我的心慢慢静了下来，婆婆的身体也放松了，呻吟的频率慢慢拉长。

     到了做晚饭的时候。“妈，您晚上想吃点啥？我给您做去。”

      “不饿。”

      “要不，今晚我擀面条，您尝一尝，然后给我讲讲咋做，好不好？”

      “没胃口。”

      “我做的汤汤的，您尝一尝也行呀，我跟妈学学真传的本事，不能老让志国说我笨。”

婆婆点点头。

      “妈，您歇一会儿，我去做饭哈。”

      ……

      “开饭喽。”

      把婆婆后背的靠垫放好，我把搁置盘转到了婆婆面前，把一小碗面放在了上面。

      “妈，尝尝我做的汤面。”

      婆婆拿起筷子，挑了一根面条，慢慢地放进嘴里，细细地嚼着：面有一点软，俗话说，打出的媳妇，揉出的面，面要稍微硬一点，多多地揉。”

     我专注地看着婆婆，用心地听婆婆的指导，重复她说的重点——“面要稍硬一点儿，多多地揉。”

      婆婆专注地品尝，又告诉我：臊子汤的菜丁，要切小一点儿、要多加一点淀粉，让汤黏稠。不知不觉，婆婆把一小碗汤面吃光了，我开心、感动地搂着婆婆说：谢谢妈。”

       婆婆看起来精神也好了许多。

       晚上，我打了一盆洗脚水，端到婆婆的床前。

       “妈，我给您洗洗脚。”

       “没走路，脚不脏，不洗。”

      “妈，我跟着电视学了脚的按摩，您当我的试验品，让我练练手呗？”我知道婆婆是不想麻烦我，还有些不好意思。

      不等婆婆说话，我就掀开被子去脱她的袜子，婆婆只好乖乖听我的。

     婆婆的脚后跟有很多角质，趾甲也该剪了。我一边给婆婆慢慢洗脚，一边和婆婆聊天。婆婆慢慢放松了下来，轻声给我讲以前的事情。

      第二天，我把婆婆的床单、被罩全部换了下来，给婆婆洗了头。

      ……

      第五天，婆婆想吃馄饨。

      ……

      婆婆下床了。我扶着她，慢慢在地下走，逗趣地说：妈，在家里转一圈，检查检查我们的工作，不满意就批评。”婆婆被逗笑了，在每个屋“视察”了一番。

      婆婆一天天好了起来，家里又恢复了往日的欢笑，她就催我回去上班。告别的时候，我拥抱了婆婆，动情地对婆婆说：妈，谢谢您为我们坚强，您好，我们全家都好。”

      婆婆的脸笑成了一朵花，自豪地说：放心地走吧，我活过来了。”

      坐在返程的高铁上，望着窗外的风景，我的心情与来时是两重天，内心不禁有些感慨：如果不是在十方缘学习了这么久，真不知道该怎样陪伴自己的婆婆。感恩十方缘，教会我如何去爱家人、去陪伴家人、去陪伴我的好婆婆。

本文摘自《流动的生命——爱与陪伴的故事》

作者：王琪